第十四章 巧夺耕牛

汉书带着文广和几个战士从牛家洼一路小跑来到了田庄大桥西边的河堤下边，他们悄悄地爬上了河堤，河堤上一马平川，隔很远才有一棵树，没有隐蔽之处。虽然这里看桥头很清楚，不利于埋伏，河堤又高，如果在河堤下面，即使在黑夜，也能远远地看见河堤上走动的人。

汉书，文广和几个战士不敢在河堤上面多停留，他们来到了河堤的外斜坡上，来回走了几个来回，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伏击地点。文广说：”不行的话，咱就趴在这斜坡上吧。等鬼子上了桥，咱就开枪。”汉书说：“这里那能行？你不看河堤外边平平坦坦，一溜子斜坡连个藏人的地方也没有，再说，这里正冲着鬼子从李家营来的方向，若鬼子没上桥头，就发现了我们，不就糟了！。”两个战士也说：“打伏击，打伏击，首先咱要埋伏好，才能打好伏击，咱们埋伏不好，鬼子一来就发现了我们，这伏击这么能打好！”汉书说：这大冬天，连个茅草都不长，哪里有隐蔽的地方。“两个战士说：”再往前走走，说不定有埋伏的地方。“

几个人就在斜坡上猫着腰往前走，离桥头越走越近，只有十几步远了，突然，文广小声喊了起来：”有地方了，快来吧！“汉书和两个战士听见喊声，忙朝着文广喊叫的地方跑过去。原来，这河堤西斜坡上有一个土窝子，正好能藏四五个人，人趴在土窝子里正好看见桥上的人。汉如，文广和两个战士爬进去，把枪往上面一架，枪口正好瞄准桥上走的人。汉书高兴的说：”太好了，太好了，谁为咱准备的？“原来，这个土窝子，是前几天鬼子在这里堵截从桥上来的人，修建的。汉军那天被鬼子抓住时，鬼子就藏在这里。鬼子走了，就把这里留下了。

汉书说：这地方太好了，不过你们一定记住，鬼子来了不要惊慌，让他们全部上了桥，咱们再打他尾巴，只要打死他最后一个尾巴，他想杀回马枪也回不来。两个战士第一次来这里，不了解这里的地形情况，听汉书这样说：”就问，你说的我不大明白！“汉书指着桥面说：”你看桥上，上面就一张单木板铺的，只能走一个人，人都上了桥，就排成了“一”字型，只要鬼子全上了桥，我们在后面追着屁股打，后边的倒下了，前面的就回不过头来。“两个战士会意的点了点头。文广又补充说：”记住，一定记住，鬼子全部上了桥才能打！”

正在此时，东昌府上空突然亮了一下，火光在空中划了个弧，中间还夹带着隐隐约约的哨音，接着就是“轰隆隆”的爆炸声。汉书指着东昌府方向兴奋的说：“好啊，汉军他们干上了！汉军好样的！“文广也说：”鸠山老鬼子，看你咋调动部队，我文广在这里等你呢！“两个战士看文广高兴的样子都笑了。

正说着，突然有几条黑影从河东岸沿着桥往西飞奔而来，黑影如轻快矫健的野狐狸，踏着晃动的木桥板子，一眨眼就来到了桥的西头。

由于天太黑，看不清是谁，汉书估摸着是汉军，王元子和三楞他们完成任务回来了，就悄悄排了三下掌，这三下掌声是这一次行动的暗号，那边也回了三下掌声。汉书就从土窝子里爬出来，到了河堤上，三人正好跑下了桥，和汉书碰了个满怀。汉军说：快！李家营的鬼子汉奸快来了，先找个地方隐蔽起来。“三人气喘吁吁跟着汉书到了土窝子里，汉书说：别停了，你们快回李家营吧，鬼子一走，你们好帮着汉如夺耕牛。”汉军说：“我这里还有两发炮弹，让小鬼子上了桥我就轰这桥。让鬼子全掉到河里淹死喂王八！”汉书忧虑地说：“汉如那里也需要人，不能都留在这里，！”汉军说：“这样吧，我留在这里，三楞和王元子到李家营去。”王元子和三楞听了，二话没说，提着枪绕着大道，从漫野里飞一样朝李家营奔去。

刚走一会儿，文广急切的小声说：“都别说话了，鬼子来了！”汉书往河堤下面通往李家营的官道上一看，黑压压一大溜人影，急匆匆的朝桥头这边跑来，大皮鞋踏在地上的“呱嗒，呱嗒“声乱糟糟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黑夜， 传得很远很远。

汉书，汉军几个人，急忙趴在土窝子里，两只眼睛直直盯着鬼子的大队。一会儿，鬼子的先头部队就上了桥头，后面的队伍也马不停蹄的往河堤上跑。桥上的木板被鬼子踩的”咯吱吱“乱响，再加上鬼子的大皮鞋踏板子的声音。”咣当，咣当“一片乱糟糟的声响，声音顺着河道，传得很远很远。汉如几个人趴在河堤土窝子里，听着声音就像踩到了自己头顶上一样。

在芦苇底下，就在这儿！

 等了一大阵子，鬼子全上了桥。

汉书两只眼睛盯的真切，等最后一个鬼子一踏上桥板，汉书扣动了扳机。只听“巴沟“一声响。清脆的响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惊醒了睡在树木上的鸟儿，”噗噗啦啦“一起飞上了天空，在这漫天黑夜里乱叫乱鸣。再看刚刚踏上桥头的那个鬼子，随着枪声的落地，晃晃悠悠歪到了桥栏杆上，一翻身就从栏杆上掉到了河底下。前面的鬼子听到了枪声，过了河的鬼子转身又要往桥上走，还有的鬼子趴在东岸河堤上往西打枪，走在侨中心的鬼子没命的往河东岸跑，你挤我，我挤你，桥上乱成了一团。文广和两个战士的枪也响了，两个鬼子又一头栽进了河里。有一个受了伤的鬼子趴在桥板上叽哩哇啦大叫。这时，井上四郎站在河堤东岸高举着日本指挥刀大叫：“顶住，都顶住！”这一声喊，还真管用，毕竟日本鬼子训练有素，一会的功夫立即组成了战斗队形，东岸鬼子射来的子弹像蚂蝗一样“嗖嗖”隔着河道朝西岸飞来，“嗖嗖”的子弹压得汉书他们抬不起头来。这时，几个鬼子趁着机会，又爬上了桥，往西冲过来。汉书一看不好，如果鬼子冲到了河西堤上来，单靠这几只枪是顶不住的，就小声命令：“撤！快撤退！”下了河堤斜坡往南跑！“话音刚落，只听”轰隆一声爆炸声，桥中心一片火光，一发炮弹正好落在桥面上，把桥一下子炸成了两截。走在桥中间的鬼子，一个个倒栽葱，掉到了河道的泥沙里，一命呜呼了。

原来，汉军眼看鬼子就要冲到河西岸了，他冒着鬼子射来的子弹，架好了小钢炮，用手丈量了一下子距离，把炮弹投入了炮筒子里，不偏不倚炮弹正好落在了桥的中心，。井上四郎一看桥被炸断了，再加上鸠山司令命令他立即返回东昌府，他不敢栾战，于是，丢下几具鬼子的尸体，仓皇朝东昌府奔去。

汉书一看鬼子朝东昌府跑了，急忙收拾起武器，一溜小跑朝李家营飞奔而去。

再说井上四郎带领着二百多鬼子汉奸从李家营出发，去了东昌府，李家营剩下的兵力只有郭建德的一百来人，还是驻扎在王家胡同北面。由于郭建德以私通八路为由，被鸠山关在东昌府，根据鸠山的命令，部队有齐子修临时代管。齐子修是一个旅长，他手下的部队分为三个支队，一支队住在东阿一带，二支队住在临清一带。三支队住在东昌府西边的李家营一带。虽然名誉上三支队是有齐子修指挥，但是，齐子修自己并不亲自来李家营，他还是住在东昌府，只是让传令兵来回跑着传达他的命令。李家营他找了个亲信为他代管。他这个亲信本来是三支队的一个营长，外号叫三鬼子。也许你要问，为啥叫他三鬼子呢？原来事出有因。一个是他在鬼子面前特别听话，鬼子说一他从不说二。死心塌地为鬼子办事，这就是称呼他一鬼子的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他抽大烟特别上瘾，多年来因为抽大烟的缘故，脸儿蜡黄，一口黑牙，人们背地后称它烟鬼。再一个就是嗜酒如命，见了酒不喝醉不算完，一日三餐必喝酒，天天喝的醉儿逛荡。人们又称他为酒鬼。这三个鬼加到一起，就成了三鬼子。

 这天下午，天还没有擦黑，三鬼子准备出去布置岗哨，刚转过大门来到王家胡同，迎面见金多走过来。金多一手提着一大坛子衡水老白干酒，另一只有拿着几包荷叶包裹的东西。两人正好碰了个满怀。金多手里的熟牛肉在胡同里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打开盖的酒香味就更不用说了，空气中香味飘飘荡荡。三鬼子鼻子光”哧溜，哧溜“的吸气。嘴里早生出了口水，一霎间就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三鬼子停下了脚步，望着金多手里的肉，此时，金多也停了下来，赔着笑说：今天本来弟兄们打算为你高升准备贺喜，不想你又出去公干，改天再贺喜吧！”说着，就要往前走。三鬼子见说为他贺喜，心里一喜，又听金多说他出去公干，改天再贺喜，这个老酒鬼见了酒哪能憋的住，一连串地说：“我。。。。我不公干，不公干。”说着话，口水一口一口往肚里咽。金多借着这个机会顺水推舟：“好的，好的，这就为你祝福高升。”说着，两个人出了王家胡同，转到了大榆树西边的一个饭馆里去了。

再说，团部里有一个参谋叫郭子七，这人是郭建德的一个远房侄子，平素和郭建德走得很近，这次鸠山司令长官以郭建德私通八路为由，把郭建德关了起来，他心里一直不服气。虽然事情的真像他不清楚，他认为中间有人肯定作梗。再加上齐子修安排三鬼子代管三支队，他就心里琢磨是不是鸠山想让三鬼子来接替郭建德，心里就更不服气了。团部里哪一个不比你三鬼子强，你齐子修小看了我郭子七，我郭子七在这个队伍上好歹也混了好几年，大大小小也打了十几次仗，你齐子修也太小看我了。他心里虽然这样想，嘴上是不敢说，只是用消极的方式来应付三鬼子。团部的工作不干了，白天黑夜找几个投脾气的打牌喝酒，嬉笑打闹，设置岗哨稀里糊涂。鬼子从刘家庙夺来二十多头牛，赶到李家营大西北角一所学校里，也不管不问。学校里王家胡同有三里地，又因为是临时找的地方，连个电话都没有。郭子七认为出了事你也找不到自己，都是三鬼子的事。

三鬼子去了酒馆，你不想一想，这么一个嗜酒如命的家伙，今天晚上不喝成一堆烂泥他哪里能算完。至于夜里安排岗哨的事，早就抛到了泰山他老奶奶那里去了。

天上又飘起了雪花，鹅毛一样的雪片伴着北风在天上乱飞乱舞，落到了地上，飘到了人身上，打到了人的脸上，融化后的水凉冰冰的，小北风“嗖嗖”的刮着，刀子一样打在脸上，生痛生痛。夜，漆黑一片。李家营中学在李家营西北角，离开李家营居民区有一里多路，校园北面是一片一马平川的荒野，满地都是枯萎的杂草，田埂上孤单单的生长着几棵大树，树梢在寒风里使劲的摇晃着。校园前面是一条土路，这是通往李家营街里唯一的一条路，平常都是学生在这里来来往往，自从“七七事变”之后，学生停了课，这条路很少有人来过。学校西边是一条河道，这条河道有南往北延伸，南头连着牛家洼，夏季暴雨时，牛家洼多余的水，就顺着这一条河道往北流去，然后再绕个弯流入到徒骇河。现在是枯水季节，河道里没有一点水，只有河底下面干枯的草，软绵绵的躺在河底，将河底的泥土遮盖的严严实实。

汉如，二蛋子，大秋几个人悄悄的从河道里爬出来，爬到了学校院墙西北角墙根下。墙有一人半高，全部使用青砖砌成，他们隔着墙听到了院子里牛蹄踏地的声音。三人贴着墙根往南走，走出去有二十多步远，见墙外有一颗大碗口粗细的榆树，有一个胳膊粗细的树枝正好往东伸去，一直伸到学校围墙的上面。

汉如往上面指了指，二蛋急忙从腰里拿出绳子，往树上一甩，绳子正好搭在往东的树杈上，大秋接过绳头挽了个结，，正准备往上爬。突然看见河道里有两条黑影往这里跑过来，三人赶紧趴在树下边，一动不动。那两条黑影走到离学校墙不远处，左顾右看了一阵子，轻轻拍了三下掌。汉如说：“是王元子他们回来了，三人赶忙站了起来。王元子和三楞跑过来急切地说：”那边都办好了，就看这里啦！“汉如说：”好，知道了！“说着，**一样的矫健，几下子就爬上了树，然后沿着树杈往东走，到了墙的上面，抓住绳子往下一溜，眨眼就站到了墙上。汉如往校园里一看，黑乎乎的一片，二十多头牛都在院子里站着，由于汉如的突然出现，吓得牛互相拥挤，牛群开始骚动起来。一个个抬着头，瞪大了眼睛，望着墙上这一位不速之客。再看学校门口内，有一间小房，隔着窗子，那灯光一闪一闪。汉如把手卷成个喇叭朝墙外小声喊：”我下去，二蛋和打秋进来，其他人到学校门口接应。说着双手抓住绳子‘哧溜“就溜到了校园内里头。接着二蛋和大秋也进了校园。

由于里面有二蛋家里的牛，二蛋家里的牛认识二蛋，一下子跑到二蛋的跟前，用舌头添二蛋，二蛋用手抚摸一下牛头，贴在牛耳边说：“伙计，等会咱一块回家了！”

三人沿着墙根悄悄溜到了小屋窗子下面，汉如侧着身子，从窗户缝里往里看，只见两个汉奸躺在床上“呼呼”睡大觉，枪挂在床头的墙上，。汉如朝二蛋和大秋摆了摆手，两人会意的点了点头。

汉如悄悄地推了推门，原来门后面用一根棍子顶着，木棍一下子倒了，“啪”的一声砸倒了地上。那个汉奸一翻身爬起来，这时，正好二蛋家的牛跟到了门口，在门口“ 哞“叫了一声。那汉奸嘴里嘟囔着：”明天就吃你的肉了，还叫唤。“说着就爬起来弯腰捡棍子顶门，就在这时，汉如‘大秋，二蛋三人一起冲进屋里，大秋一把把枪从墙上摘下来，汉如和二蛋用枪顶住两个汉奸的脑门：”不准动，动就打死你！“由于刚才进屋太快，门一忽闪，带进来一股风，”豆油灯摇晃了几下，“扑”的灭了，一霎间，屋里一片漆黑。接着，就听见床上“啪啦”一声响，汉如立即意识到这是汉奸拿东西进行反抗，就操起门后的顶门棍，照着黑暗响动的地方一棍砸下去，只听“唉”的一声，黑暗里一个汉奸哀求说：“八路老爷，别打了！不敢了不敢了！。

“把灯点上，快！”汉如厉声命令道。那个汉奸哆哆嗦嗦点上了灯。屋里又亮了，原来这两个汉奸是一老一少，刚才想反抗的是那个小汉奸。

汉如端着枪冲这两个汉奸说：“我们是八路军，八路军的政策你们知道吗？缴枪不杀，反抗必杀，优待俘虏。”那个老一点的汉奸毕竟经得多，看见汉如穿着一身八路军军服，心里嘀咕着：不好，真的碰上八路军了，又听到汉如说，八路军优待俘虏，就大着胆子说：“八路老爷，我们也是穷苦人出身，出来当汉奸是没法子的事，混口饭吃呗。，我们可没有做啥对不起乡亲们的事！“那小汉奸也点着头附和着说：”是！是！我们为八路老爷立功赎罪。“大秋插话说：”既然你们打算立功赎罪，打开门把夺来的牛全放回去！“老成一点的汉奸忙在被窝里摸了一阵子，拿出一把钥匙指着说：“这。。。。这就。。。是学校大门的钥匙。二蛋子一把从汉奸手里抢过钥匙，转身出去就把学校门打开了。王元子，三楞他们正在门外接应。那二十多头牛饿了一天，早在院子里憋不住劲了，齐呼啦冲出了校门，王元子在前面领着路，三愣子在后面赶着，真是脱了缰绳的牛儿，摇晃着尾巴，一溜小跑下到了沟里，沿着沟底往牛家哇方向跑。不一会儿就跑到了刘家庙。

再说，汉如，二蛋和大秋见王元子他们把牛赶走了，估摸着快走到了刘家庙，转身要走，那老成的汉奸哀求说：”八路老爷，你们一走可害苦了我俩了，八路军要是优待俘虏，你们就把我两个用绳子捆起来吧！“汉如就把刚才搭在树上的绳子拿过来，把两个汉奸死死地捆在床腿上，正要走，那汉奸用嘴往桌子驽了一驽说：”八路老爷：“把那袜子给我俩塞到嘴里。

一些办停当了，汉如把豆油灯往地上“咣“的一摔，霎时屋里一片漆黑。

三人飞也似的朝刘家庙奔去。